贾琏并不知女人那般多的心眼,他也不好与王熙凤具体解释,面对王熙凤的狐疑只道:“我自有用处。”
王熙凤如何肯依这话,立马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都说扬州是天下第一等热闹繁华之地,只怕你早预想好了如何寻欢作乐,担心身上的钱不够,所以找我提前预备一些?”
贾琏把眉目一横:“你就这般看我的?”
“不然呢?琏二爷的风流,两府里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?”
贾琏心下感叹,果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缺失,就很难再建立起来。
“算了,我也懒得和你说,你不给就算了。”
少不得,也只能学学前身中饱私囊的本事了。好在他之前就有意多领了预算,想来此行节约一些,也能截留不少下来……
见贾琏完全没有纠缠之意,王熙凤又有些拿不住贾琏的心思。
念及一夜的美好,也不想太落了贾琏的面子,便问:“你想要多少?”
“先给我一千两吧……”
王熙凤差点冷笑出声,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贾琏。
“一千两?琏二爷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我一个月的月钱才五两银子,这会儿你叫我上哪给你弄这一千两银子去?”
对于王熙凤的嘲讽,贾琏同样没好气道:“都是知深浅的人了,你说这话有意思?我难道不知道,那区区几两月钱何曾放在你凤二奶奶的眼里过?”
王家和贾家同为金陵四大家族,先不说当初王熙凤陪过来的嫁妆。就说嫁过来这两年,她借着管家之便,里里外外不知赚了多少外快,加上得的长辈们的赏赐,岂是一个月五两月钱可比的?
更有,以前贾琏的积蓄和进项,也都是落在王熙凤手里,也就近一年来,贾琏生了心机,才开始有意与王熙凤分割开账目,以便他自己有更多的钱吃酒看戏。
所以说,此时王熙凤手里别的不说,单是现银子,至少也能掏的出七八千两来!
“就二十两,多的没有!”王熙凤正声道。
贾琏便不再多言。
二十两,当打发刘姥姥呢?
因穿好衣裳就要走。
或许也是不想恩情一夜又散,王熙凤好容易才忍下心中的不快,也不顾自己尚未更衣,跳下来拉住贾琏:“你突然要那么多银子,总也得给我个理由,不然我怎么给你?照你这个败法,家里便是有百万家财,也不够你花的!”
难得,王熙凤开始与他讲道理了。
贾琏想了想,忽道:“我问你,你当真甘愿一辈子在这府里管家?”
“不然呢?难道要回那边去,你情愿?”
王熙凤还反问起来。
诚然,在王熙凤眼里,就算只是代为管家,在这边也比在东跨院好上十倍!
在那边不但要伺候无德无能的贾赦和邢夫人,而且就那一亩三分地的财产,还全被贾赦一个人把持着,别人半点分不到,她是死也不想回那边去的。
虽然正经说,那边才是她和贾琏的家。
这其实也是之前贾琏的想法。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,他们两口子是完全能够达成共识的。
贾琏继续道:“那你可有想过,太太现在是十分倚重你,将来如何?等再过几年,宝玉长大了,再取了媳妇,到时候新的宝二奶奶进门,你觉得,太太还会让你继续管家吗?”
王熙凤面目一怔,瞧着贾琏。
贾琏的话,意思她明白,她只是奇怪贾琏的口吻。
“难为你想得长远,真到了那时候太太不要我管家了,说不得也只能跟着你回那边去,过那清贫的日子。唉,这辈子既跟了你,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你去哪儿,我去哪儿,还有我挑的理不成?”王熙凤叹道。
那安分随时的口气,倒真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模样。
贾琏便笑了起来:“怎么,你就没想过将来接过太太的班,成为这府里真正的女主人?”
王熙凤眉头彻底皱起来,“你胡说什么呢,什么真正的女主人,这府里的家业,将来自然都是宝玉的,与我什么相干?”
“哦,宝玉的?那可未必……”
面对贾琏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,王熙凤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
她突然紧张起来,下意识的往门口望了两眼,然后才使劲拽住贾琏的手臂:“你,想要和宝玉争这边的家产?”
“怎么,你觉得不可以?
论传承序列,我们这边是长房。论法度,我们这边袭着祖宗的爵位。
你说,这荣国府的家业,到底该归哪边所有?”
王熙凤瞳孔震惊起来。
贾琏的话,在她听来无异于平地惊雷。
理似乎是有些道理,但是于眼下的形势严重不符!
贾政和贾赦,实则已经分家!因为,这边府里的账目,和东跨院那边的,都早已经分开,而贾政,也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了!
不管这其中有何恩怨纠葛,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,而贾赦,成为分家产的失败者已经是既定的事实。
而作为长辈,身上甚至还有一品爵位的贾赦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,那时隔多年,他们这些晚辈还能将此事翻转过来不成?
心中虽然知道不可能,但是王熙凤还是被贾琏的话勾起了无边的妄念。
作为一个权欲心极盛的女人,她如何不想像王夫人那般,成为这偌大的国公府邸真正的女主人?但是她以前不敢想,不单单因为事情早成定局,还有,她觉得就算给他们机会,他们也争不过。
就他们三瓜两枣,一个老酒鬼兼老色鬼,加个小色鬼,再配上一个一无是处的邢夫人,怎么可能是老太太、姨爹和姑妈他们的对手?
“你认真的?这是你的意思呢,还是大老爷的想法?”
王熙凤急切起来。
虽然她对王夫人有些忠心,但是面对权势富贵的诱惑,她也不得不认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。
她觉得,要真是贾赦发狠,想要夺回家业,说不定还真有可成的机会。
因为贾赦虽然无能,但是他身上的祖宗爵位,可是实打实的。
只要,只要能够等到老太太归西,大老爷没有了压制,说不定还真能凭借蛮力把这份家私抢回来。
看王熙凤急了,贾琏却又笑起来。
他看了一眼王熙凤,因她着急下床,可怜衣裳都没穿,身上就一件鲜红肚兜,一条松软而薄的睡裤,连里面的贴身之物都隐约可见。
这样清凉的凤辣子,诱惑力简直无与伦比。
不敢过分打量,贾琏只好道:“我不过随口问你一句,将来的事,谁能说得清呢?
如今你只管好好服侍老太太,在这府里站稳根基,并且最好不要把我今日与你说的话透露半分。
过不了一二年,我们家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落下来,到时候老爷、太太的声势更要旺盛了,那些念头,自然更不可能实现了。”
贾琏说的是元春封妃的事。
贾政本来就是朝廷大臣,王夫人是王家嫡出,还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亲妹,这两口子本来就压制的贾赦两口子不能踹气。
等将来元春封了妃,乃至贵妃,贾政和王夫人的地位越发尊崇,地位自然就更稳固了。
想要将贵妃生母和生父从家里赶出去,也得问问贵妃娘娘答应不答应!
或许,这就是贾政夫妇为了预防贾母老太太去世之后,贾赦会重启分家之念而做出的防守棋,结局证明,这一招棋不但成功了,而且超乎预料的完美。
贾政,不愧是人生赢家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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